佇立在公車站牌前,我望著遠方的路面,等待許久未撘的那班公車。
腦中閃過一直一來存在於心中的想法:你會在車上嗎?
高中畢業已經一年,期待在公車上遇見你的習慣依然改不掉,即使明明知道想這樣相遇的機率根本微乎其微,還是止不住期待。
從前,我習慣在每天早晨抱著這樣的期待,等著公車的到來。
每當晨曦從前方建築物的夾縫中透出來,我就會想起你;每當望著那發光的雲彩,期待就會被加深。
我喜歡在上車後看見你的身影,明明很高興卻裝作沒事地走過你的座位,坐下後還不停地朝你所在的位子張望。
我更喜歡你偶爾微笑著向我指指你身旁的空位,示意我坐下。就算坐在你的旁邊我只能覺得全身僵硬,動也不敢動,可是我感覺得到你就在我的身邊。
儘管我們之間沒有對話,我卻覺得心滿意足。
從前的我就像這樣不斷地抱著期望,現在的我也是如此。
只要站在這個站牌,我就覺得心跳加快。
所以,能遇見你嗎?
熟悉的那班公車逐漸從遠方駛來,直到能看清楚上頭的字,我慢慢舉起手。
車門打開,我緩緩地步上階梯,拿出放在錢包中的悠遊卡,然後熟悉的音效響起,「歡迎上車。」
站上走道,我迅速掃視了公車上的座位,並沒有很多人。
然而我的目光很快地停留在一個熟悉的面容上。是你。我幾乎覺得淚水就快奔出眼眶。
「同學,快找位子坐下喔。」大概是我站太久了,司機忽然出聲提醒。
「不好意思!」應聲後,我連忙穿過走道。
本來想就這樣默默地走過去,但是我看見你抬起頭,並在發現我的同時,臉上堆起了笑容然後對我招手。我僵硬地擠出微笑,坐到了你的旁邊。
我才發覺即使過了一年,心跳依然不曾減弱。
「妳要去哪?」
「台北。」
「我要回高中找老師,妳要一起來嗎?」
「抱歉……我跟朋友有約。」
「這樣啊?真可惜,都那麼久沒見了。」
「嗯……」
真的好久了,好久沒看到你、好久沒聽見你的聲音。
我等待著你說下一句話,可是你並沒有開口。我想起以前也是這樣,我們的對話通常在十句以內就會結束,因為我們並不是很聊得來的朋友。
你從背包裡拿出耳機,我知道你打算趁現在睡一覺。從以前就是這樣。
對於對話無法持續,我總覺得有點失落,可是我曉得只要能感覺到你在我的身旁,我就該感到知足了。我默默在心中感謝這微乎其微的機率。
靜默籠上周圍,我想你已經睡著了。
我側過頭,端看你閉上雙眼的模樣;我想你一定不知道那三年我已經這樣偷偷看過了好多次。
所以心臟才會跳得那麼劇烈嗎?
我摸上自己的心房,闔上眼細數自己的心跳聲,一聲、兩聲、三聲……每一聲都是如此清晰,我相信裡面承載著對你的思念。
忽然,我感覺到你的頭部碰觸到了我的肩膀。我能感覺到你的體溫,還有那微小的呼吸聲。我能看見你的胸口正隨著呼吸起伏著,而我的心臟跳著。
砰砰、砰砰、砰砰……
我不敢動作,卻希望時間永遠靜止在這一刻。
隨著公車愈來愈接近高中那站的站牌,一股憂愁襲上心頭──不曉得下次見面又會是何時呢?我暗忖著。
沒多久,下車鈴聲響起,公車慢慢靠站。
「喂,你該下車了。」
我出聲,而你驚醒。
你連忙拿起背包,而我看著你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座位,然後走下階梯。
車門關上了。我再次閉上雙眼,想起你熟睡的側臉。
隱約中,我感覺公車才開沒多遠,但門好像又打開了。
「抱歉抱歉!」我聽見你的聲音又回到了車上。
我睜開眼,看見你急急忙忙地跑回座位。
「怎麼了?」
「東西忘了拿!幫我拿一下。」
循著你手指的方面,我看見塞在椅背網袋中的保溫瓶,隨後取出來交到了你的手上。
「謝啦。」你接過保溫瓶後笑說。
「不會。你快下車吧,司機在等你。」
「啊,這送妳吧。」你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從口袋掏出一枝棒棒糖塞給我。
「喂……」
「掰啦。」
說完,你又匆匆跑開,對司機說了聲謝謝後隨即跑下車。我透過車窗看著你,發現你笑著對我揮手;我也舉起手,輕輕地揮了揮。
車又開動了,你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窗外。我將視線移回正前方,握了握手中你給的棒棒糖,我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喂,我忘了說……
你忘了帶走你遺留下來的眷戀。
寫於2013/07/02
B.W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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